老王在四里八村可是风云人物，为啥？因为种菜，那可是他的绝活。今年，老王却倒了八辈子霉，三分钱一斤的大白菜，他种了八亩！“会涨上去的，快了。”老王总笑眯眯的，谁问他都这样说。可有人却看见，他经常晚上到地里哭，不敢大声，只是抽噎。
    大白菜长得快，秋后下霜前就长成了，老王的脸却像霜打的茄子，一天天蔫了下去。菜市上，白菜早已不按斤卖，而是论车，冒鼓尖山的一拖拉机白菜只卖二十块钱。一大早，老王便从菜市场上回来了，手里拎着两个不太结实的白菜头子。“涨上去了吗？”站在胡同口的邻居问。“这样的只能喂猪”，老王晃晃手中的白菜，“伙计们，今年都不用买白菜了，想吃就到地里随便拔。”
    邻居们自然都没去，不过几分钱的东西，谁也不想欠那个情，尽管老王这次是真心实意的。吃过早饭，他开着破拖拉机去了白菜地，女人骑自行车跟在后面。“甭管多少钱，卖了总比烂在地里好呀！”想到这，老王来了力气，猫着腰满地里捡大个水灵的白菜拔。对白菜，他不再像对待孩子那般温柔，拔起来就随手扔在地边。听着白菜沙哑的落地声，老王心里觉得很解气。一个来回下来，老王连拿刀剁白菜根的力气也没有了。他把刀一甩，走到地头上吸烟，看自己的女人一趟趟往车上搬白菜。离吃中饭还早，夫妻俩却已经装满了一车。去市场时，老王尽拣没人的小路走，他怕被村里人看见，小路颠得厉害，白菜掉了他也不理会。
    菜市场被大车小车挤得水泄不通，老远白压压一片，老王只得把车停在路边的烂泥菜潭子里。刚熄火，菜贩子就走过来了。“咋个价？”菜贩子伸出俩指头，“再涨涨！忙活了一头晌，饭还没吃呐！都是老熟人了。”老王从怀里掏出刚买的将军，“抽烟！你看我的白菜，多结实多水灵，再涨五块钱！”老王一脸微笑。菜贩子也不说话，抓起一棵白菜掂了掂，顺手扯去外面的叶子，就像扒衣裳一样，白菜只剩下了光溜溜的身子。“这样的，给你加三块钱。”“好，好！”老王的女人抢着说，他瞪了老婆一眼，女人就不敢再说话了。
    夫妻俩从车上拿下马扎，把白菜一棵棵揪下来，三下五除二撕掉外面的白菜叶子，就像扒自己的脸皮。老王使劲低着头，生怕被村里打工的人看见。地里剩下的白菜老王再也没耐心卖了，就算出去打一个上午的零工也能赚个二十块钱！他找来亲戚帮忙，忙活了一晚上总算把白菜全扔到地边的路旁。
    “拣白菜了，白拣菜了！”不知谁这么一吆喝，村里老的少的全出动了，推车的推车，拿袋子的拿袋子，八亩白菜一会儿就被抢光了。老王一直跟在后面看，“要是卖的时候也这样快就好了！”他对身后的老婆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