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2年,我大学毕业后,来山东矿业学院(山东科技大学前身)任教,与诗人白鸟同住单身宿舍楼。当时,只言片语的知道一些诗人的坎坷人生经历,却不知白鸟是一位才华横溢,在山东诗坛小有名气的一位“有成就,有风骨,有远距离忧思的诗人”(朱多锦语)。直到他的诗结集出版,我才恍然大悟——对诗人白鸟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。
白鸟的作品很多,断断续续将近半个世纪。已出即出的诗集一连三部,抒发诗人在五光十色的不同环境下多视角的心态和意境。由于诗人在泰安生活三十多年,对泰山是情有独钟。描写泰山的诗也是多姿多彩,从山下写到山上,从山里写到山外,林林丛丛,层层叠叠,硕果累累。
白鸟写泰山风景诗有自己独到的视角,独特的见解,而且手法、风格多种多样,概括起来有三种写法:深沉空灵型、口语型和戏游型(朱多锦语),但总起来白鸟在描写泰山风景上与前人迥然不同。历史上的文人墨客描写泰山,大都用“雄伟、壮丽、巍峨、挺拔”等等。例如《诗经》歌颂泰山用的是:泰山岩岩。诗圣杜甫在“望岳”一诗中叹道:“会当凌绝顶,一览众山小。”姚鼑在“登泰山记”中唱道:“苍山负雪,明烛天南;望晚日照城郭,汶水徂徕如画,而半山居雾若带然。”白鸟的泰山风景诗虽没有前人的大气磅礴,但她是小家碧玉,如涓涓细流,滋润人们的心田,让读者回味无穷。白鸟的“泰山风景诗”语言质朴自然,而又言浅意深,具有一定的概括性和表现力。虽不是如民歌那种浅白直捷,激愤昂扬,但却是将情感和语言经过了浓缩、沉淀。怨而不怒,哀而不伤,低徊婉转中现出平和通达;看似平浅的诗句中,有着浓厚的诗意和哲思,例如《信女们的圣地》:
所谓信女们的圣地/没有朝拜的广场/没有进香的甬道/没有高大肃穆的庙堂/没有禁世的经书/没有联烟的至高无上没有那种威摄/让异教徒们/统统跪倒在庙前叩头烧香/所谓信女们的圣地/不过五平方米厕所大小庙/如一家兴隆个体/拥护在安定的小路旁/只在史无前例的一日难逃危运/被夷为平地/现在的复制品/成了有目共睹的落实/它确有天生迷信而无迷人的伪装/有供烧众神的香炉/而不一家独占
该诗连用六个没有。前三个“没有”从空间上描述,后三个“没有”从精神上描述,前三个“没有”写实,后三个“没有”写虚。对信女们的圣地描述得活灵活现,读来让人如身临其境。诗中也暗批了文化大革命“横扫一切牛鬼蛇神”,当时的泰山也难逃恶运,信女们的圣地,被夷为平地。文化大革命结束后,我党全面落实政策,包括宗教政策,使泰山恢复了原貌。诗人在诗中对文化大革命进行了鞭苔,对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党的政策的落实进行了热情地讴歌——只在史无前例的一日难逃危运/被夷为平地/现在的复制品/成了有目共睹的落实。
白鸟诗的另一个特点奔放流畅,给人一种一泻千里的感觉。《泰山风景诗》中具有代表性的一首是《虬在湾的波涛》:脱缰于狂夏的山洪母体/从泰山上从容而下/一往无前自由奔驰是你的心愿/却在王母池八仙桥下失去/纵有千万遍翻滚和不羁的雄性亢起/纵有不屈的咆哮昼夜不息/你仍冲不开这湾道设置的锁/它锁住你最大限度的顽强抗争/直至你精疲力竭流尽最后一滴血/剩下一具辩认不清的白色巨龙的外壳/今冬这样死去/明夏这样活来/死去活来生生不息
画面开展壮阔是这首《泰山风景诗》摹写景色的一个突出特点。作者放开视野,滚滚山洪从泰山上纵容而下,似千军万马,雷霆万钧,一往无前自由奔驰……从泰山上着手展现狂夏的波涛,从虎山水库奔流而下的壮阔气势,突出它的雄丽与开阔,给人视通万里,想落天外的审美愉悦。
在描绘景物的同时,作者还借此以引发、渲染、暗示、寓托人们对美好未来的向往,对生命顽强的抗争。“今冬这样死去,明夏这样活来,死去活来,生生不息。”使画意、诗情、哲理交相融汇,令人思索不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