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且听龙吟

发布时间:2023年12月11日 11:19  点击:

五千年的长卷缓缓打开,二十四朝的篇章汇入眼帘,我们于笔墨流淌之间窥见云水泱泱。她是黄河,是水,是生命的来处。上古的传说隐没于滚滚泥沙之下,无数碑铭典籍热衷于书写她的模样。倏地,她自混沌间明目启张,日夜奔腾一路向东,蜿蜒过千年的沧桑与辉煌,方知她既是黄河,也应是龙。
  我们从未见过龙,但是龙长存于华夏的血脉之中,灼热着我们的五脏六腑,沸腾了我们的热血满腔。我们或许从未见过黄河,但当你提笔写下黄河,口中提到黄河,甚至心里想到黄河,胸腔中都会涌起沸腾的波浪。那怦怦的心跳,是五千年日夜不息地流淌哺育出的纽带,紧紧地系着我们和母亲——黄河。炎黄子孙对黄河的感情,正如胎记一般不可磨灭。脉搏的每一次跳动,都与千百年前的祖先同频共振、血脉相连。正如余光中先生所言:“这是从胎里带来的,从《诗经》到刘鹗,哪一句不是黄河奶出来的?”
  生于斯,长于斯,我也曾数次遇见黄河。但却都只是路途中的遥遥一望,或是中转时远距离的观赏。而这次,她是我唯一的终点和目的地。经历了一天的换乘与颠簸,我踩在坚实的黄土坡上,心里是难言的踏实感。黄土的厚实与细腻,总让我想起远方的一切,几乎要落下泪来。向远望去,只见一条银白的飘带镶嵌在刀削般的群山和一众斑斓的农田之间,这,就是黄河。
  我慢慢向她走去,一步一步,看着地理书上的地形地貌就这样铺在我眼前,耳边仿佛传来李白千年之前“黄河之水天上来,奔流到海不复回”的咏叹,数十年来的教育积淀活了,我笔下模糊但炙热的关于她的文字活了……怀着“近乡情怯”的不安,我走近一步,再近一步,昔日所有模糊和想象在那一刻慢慢清晰,具象在我眼前。
  站在堤岸,我将她所有的波澜尽收眼底。那湍急的、卷着黄沙的水流就像草原上脱了缰的野马,不只是一匹,而是千千万万匹,踏水而来,激起惊天的浩浩汤汤。时不时有几隅河水扑向岸边,溅得周围浪沫横溢。那溅起的浪花,像珍珠、像细雨滴,我想这大抵是黄河母亲在轻轻逗弄着她岸边的儿女。那些水滴在天边那轮明晃晃的圆日的照耀下,穿越千年,散发着奇异而又厚重的光芒。黄河中的水溅到脸上,凉丝丝的,却热到了心里。
  分别的时刻到了,我虔诚地拜别黄河,像来时一样,一步一步地离去。日暮里,黄土高原又回到了漫长而又短暂的宁静中去。我乘上了回家的列车,在车窗里看着她逐渐远去。忽然,我意识到,是黄河母亲在目送着我们远去。来自天南海北的游子怀着一颗赤诚的心,来奔赴一场膜拜母亲的朝圣。短暂的相聚后,她又目送着一个又一个孩子远去到四面八方,奔赴自己的山海。
  黄河滩边的一切,都像在做一个古老而悠长的梦。一位旅客的红丝巾乘着寒风飘到了空中,为梦境抹下了一笔鲜明的色彩。
  在车上,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,梦里有一条河,静静地流着,流啊,流啊……不管是春夏,还是秋冬,不管是战乱,还是和平,不管见证着辉煌,还是经受着落魄,她永远在那里,流淌、流淌……像母亲咏唱着亘古不变的歌谣,沉稳地,低低地,诉着故事,环绕着每个孩子的梦乡。
  她在低声吟唱着什么呢?隐隐地,我听见她说,这是龙的故乡,孩子们,谨记生而为龙的模样。作者仇文遥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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